第四章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驶入滨海有名的半山别墅区。
这个地方住户不多，可以远眺雾气朦胧的海面，风景位置绝佳，就是距离生活日用区有点远，不是很方便，不过各家都有保姆佣人，这些都不是问题。
远远看到家门口两颗凤凰树，树冠上满枝头血红花朵与攀爬满墙，从围墙内探出来的雪白荼蘼花交相辉映，昨天暴雨冲刷留下的一地花瓣现在还没来得及打扫干净，血红与雪白铺满地面，美丽凄艳无比。
白向羽让司机把车停下来，从车上下来缓步走向家门口，看着周围风景，心头再次浮现迷茫和无助的空虚感。
扭头就可以看到右侧远方无边无际的大海，海面涌动的轰隆声隐约传来，和山上的风一起鼓动，仿佛恒古梵音。
枝头的凤凰花与荼蘼花不堪摧残，大片大片随风凋落，被吹到墙角堆做一团，零落成泥碾作尘。
走到花树下，白向羽仰头。
滨海七月的烈日阳光穿过树梢，被分割成许多细小的光束照在脸上，温和了不少。
闭上眼，花落的声音，山风过树梢的声音，大海涨潮的声音在耳边汇聚，在眼前描绘出一幅幅曾经温馨的生活画面。
父亲闲暇时总喜欢站在三楼的露台上眺望远方，而自己，喜欢在三楼绝佳的风景位置画画。
不需要太多交谈，只要一回头，总是能捕捉到彼此陪伴的身影。
而现在，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梁川缓慢下车，注视着白向羽闭眼追思的姿态，再无法掩饰眼底深处燃烧的炙热。
山风浩荡，不过在树下站了片刻，凤凰花和荼蘼花的花瓣就在脚下铺上薄薄一层，也落满了白向羽的头发和肩头。
再次睁开眼，光影之中的青年神态妍妍，身上衣衫鼓动，灰白的脸在阳光下淡得仿佛要消失，悲伤望着梁川，眼底流光涌动，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诉说，却又只能相对无言。
垂下眼眸，青年张嘴想对望着他，守着他的梁川说什么，却被身后从家里出来的人打断。
与此同时，山道上几辆高级轿车沐浴着晨光开了过来，在他们的车后停下。
几个身穿制服的人走到梁川面前，亮出证件，说：“昌河建筑有限公司，项目三部的梁川梁总工，对吗？”
“我们是公安局民事——”
梁川没有回答，回头，从后面的高级轿车上下来几个人，为首一人姿容秀丽，眼神坚毅，对他喊了一声。
“川哥！”
“梁川！”
眼前忽而一阵模糊，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鼻子和口中涌出，脑袋痛得快要炸开！
恍惚中梁川看到淅淅沥沥的鲜血不停滴落在脚边的花瓣上，白向羽惊恐慌乱的声音让他心里升起畅快与安心的感觉。
被注视着的感觉真好——
只要白向羽会因为自己而痛苦，而慌乱，而不知所措，梁川就会感到很幸福。
我大概——有病吧——
倒下去时看到刚才盛气凌人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几个穿制服的人全都吓得变了脸色。
一阵迅疾的风吹过，将满地花瓣吹拂到他身上，大有鲜花埋骨的悲凉感。
白向羽第一个冲上前将人扶起来，吓得抵住他的额头嘶哑哭出声，“你别吓我，梁川，你怎么了？！别扔下我，求你，梁川！”
本来就是中度脑震荡，醒过来后完全没有休息，马不停蹄的机场医院殡仪馆到处跑。
能有命活下来就不错了！
好多这种症状的人，都死得悄无声息。
再次睁开眼，站在病床边的医生生气地唠叨着，洛涵几人面色难看低着头听训。
此时的洛涵正值最好的年岁，一张脸嫩得能掐出水，眉目清俊，锋芒毕露，眼底那股倔强和坚强似乎能化成实质性的锋锐的刀！
察觉到他醒来，医生重新给他检查了一次，叮嘱这一次如果还想活命，就乖乖卧床休息几天，等到症状缓解后再出院。
昏昏沉沉的，医生离开后梁川很快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窗外晚霞漫天，洛涵正在询问躺在隔壁的陈锋和文敏的状况，注意到他醒过来立刻上前来查看。
张泽阳和李迅满脸欣喜，问候一番后之后出门去叫医生，洛涵关上门坐到病床边。
这群人之中，不要说跳脱如文敏郑峤，就算是自认为很能镇住场子的梁川自己，在面对自带一股凌然之气的洛涵时，都会自觉地收敛锋芒，变得像鹌鹑一样。
坐在床边的洛涵翘起腿，抱手垂眼看着梁川，半句责怪的话都没有。
饶是这样，梁川仍是被看得心里发虚，完全不敢跟他对视。
过了一会儿，耳边才传来洛涵轻飘飘一句：“你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吗？”
梁川眼珠子转了转，病房里没钟表没日历，自然无从得知，于是老老实实摇头。
洛涵面露疲惫，微微侧脸叹口气，说：“两天两夜！”
“那小羽——白先生——”
梁川一听，便躺不住了，立刻要起身，谁知洛涵一记眼刀扫过来，那掀开被子的手霎时被冻住，乖乖放下。
“哼！”洛涵冷笑一声，仍是那副坐姿冷冷看着他，说：“你要是不想活了，前面那个花瓶正好空着，便宜货，不值几个钱，跟你脑袋差不多脆，我不介意送你一程，反正我活得也不耐烦。”
冷汗嗖的一下爬上脊背，梁川瞄了一眼床头柜上那只空着的玻璃花瓶，再次规矩躺好，小心翼翼问：“那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你跟我说说。”
说实话，现下的情形已经容不得他安安静静躺在床上休养，不过有洛涵镇着，梁川是无论如何不敢起来蹦跶的。
正好这时医生过来，说是看样子症状缓解不少，这段时间注意不要过度用脑，避免剧烈运动，之后给了一把药让温水服下，半个小时后才能用餐。
再次送走医生，张泽阳和李迅要回公司办事，也走了。
洛涵得了空，重新坐到床边，从衣袋里掏出烟盒叼了一支在嘴里，准备点火时注意到梁川呆滞的表情，微微皱眉，“怎么，你也想抽？”
“不用。”
只是突然看到洛涵抽烟，脑子一下子没转过弯来。
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心里生出点老父亲的焦虑感，梁川在心里斟酌起来该怎么劝孩子戒烟。
无奈他自己都是个抽了十来年的老烟枪，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看着面前微微偏头，打火点燃烟，眯着眼睛深吸一口后缓缓吐出烟雾的青年，梁川头一回对活色生香这个词有了点体会。
能把烟抽得这么有格调气质的，梁川还真没见过几个。
抽了两口烟后，洛涵将床头柜上的烟灰缸拿到手上，接着医生来之前的话回答梁川，“白志明出事那天工地上的监控视频搞到了，已经交给警方。”
“昨天警方发了通缉令，现在在到处找人。”
也就是事故可以确定为人为，至于幕后主使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伍承德手上那几个人，我请邹诚出面，那边没把话说死，意思是死掉的几个工人家属闹得很厉害，要赔偿。”
“好几个人，算下来，要将近一千万。你自己看着办。”
梁川知道洛涵跟着邹家是没有财务自由的，而自己手上有白志明送给他的昌河股份，现在卖掉的话，可以轻松应付这次危机。
如此一来，他就没有理由继续留在昌河了。
难道伍承德他们扣押郑峤的目的就是为了他手上的股权？
深吸一口气，梁川闭上眼整理思路。
白志明死后他心里的危机感越来越重，总觉得这一步一步走下来，对方早就算计好了一样。
如今境况不容乐观，梁川一时间也有点束手无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愿能尽快找到扭转情况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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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方住户不多，可以远眺雾气朦胧的海面，风景位置绝佳，就是距离生活日用区有点远，不是很方便，不过各家都有保姆佣人，这些都不是问题。
远远看到家门口两颗凤凰树，树冠上满枝头血红花朵与攀爬满墙，从围墙内探出来的雪白荼蘼花交相辉映，昨天暴雨冲刷留下的一地花瓣现在还没来得及打扫干净，血红与雪白铺满地面，美丽凄艳无比。
白向羽让司机把车停下来，从车上下来缓步走向家门口，看着周围风景，心头再次浮现迷茫和无助的空虚感。
扭头就可以看到右侧远方无边无际的大海，海面涌动的轰隆声隐约传来，和山上的风一起鼓动，仿佛恒古梵音。
枝头的凤凰花与荼蘼花不堪摧残，大片大片随风凋落，被吹到墙角堆做一团，零落成泥碾作尘。
走到花树下，白向羽仰头。
滨海七月的烈日阳光穿过树梢，被分割成许多细小的光束照在脸上，温和了不少。
闭上眼，花落的声音，山风过树梢的声音，大海涨潮的声音在耳边汇聚，在眼前描绘出一幅幅曾经温馨的生活画面。
父亲闲暇时总喜欢站在三楼的露台上眺望远方，而自己，喜欢在三楼绝佳的风景位置画画。
不需要太多交谈，只要一回头，总是能捕捉到彼此陪伴的身影。
而现在，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梁川缓慢下车，注视着白向羽闭眼追思的姿态，再无法掩饰眼底深处燃烧的炙热。
山风浩荡，不过在树下站了片刻，凤凰花和荼蘼花的花瓣就在脚下铺上薄薄一层，也落满了白向羽的头发和肩头。
再次睁开眼，光影之中的青年神态妍妍，身上衣衫鼓动，灰白的脸在阳光下淡得仿佛要消失，悲伤望着梁川，眼底流光涌动，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诉说，却又只能相对无言。
垂下眼眸，青年张嘴想对望着他，守着他的梁川说什么，却被身后从家里出来的人打断。
与此同时，山道上几辆高级轿车沐浴着晨光开了过来，在他们的车后停下。
几个身穿制服的人走到梁川面前，亮出证件，说：“昌河建筑有限公司，项目三部的梁川梁总工，对吗？”
“我们是公安局民事——”
梁川没有回答，回头，从后面的高级轿车上下来几个人，为首一人姿容秀丽，眼神坚毅，对他喊了一声。
“川哥！”
“梁川！”
眼前忽而一阵模糊，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鼻子和口中涌出，脑袋痛得快要炸开！
恍惚中梁川看到淅淅沥沥的鲜血不停滴落在脚边的花瓣上，白向羽惊恐慌乱的声音让他心里升起畅快与安心的感觉。
被注视着的感觉真好——
只要白向羽会因为自己而痛苦，而慌乱，而不知所措，梁川就会感到很幸福。
我大概——有病吧——
倒下去时看到刚才盛气凌人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几个穿制服的人全都吓得变了脸色。
一阵迅疾的风吹过，将满地花瓣吹拂到他身上，大有鲜花埋骨的悲凉感。
白向羽第一个冲上前将人扶起来，吓得抵住他的额头嘶哑哭出声，“你别吓我，梁川，你怎么了？！别扔下我，求你，梁川！”
本来就是中度脑震荡，醒过来后完全没有休息，马不停蹄的机场医院殡仪馆到处跑。
能有命活下来就不错了！
好多这种症状的人，都死得悄无声息。
再次睁开眼，站在病床边的医生生气地唠叨着，洛涵几人面色难看低着头听训。
此时的洛涵正值最好的年岁，一张脸嫩得能掐出水，眉目清俊，锋芒毕露，眼底那股倔强和坚强似乎能化成实质性的锋锐的刀！
察觉到他醒来，医生重新给他检查了一次，叮嘱这一次如果还想活命，就乖乖卧床休息几天，等到症状缓解后再出院。
昏昏沉沉的，医生离开后梁川很快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窗外晚霞漫天，洛涵正在询问躺在隔壁的陈锋和文敏的状况，注意到他醒过来立刻上前来查看。
张泽阳和李迅满脸欣喜，问候一番后之后出门去叫医生，洛涵关上门坐到病床边。
这群人之中，不要说跳脱如文敏郑峤，就算是自认为很能镇住场子的梁川自己，在面对自带一股凌然之气的洛涵时，都会自觉地收敛锋芒，变得像鹌鹑一样。
坐在床边的洛涵翘起腿，抱手垂眼看着梁川，半句责怪的话都没有。
饶是这样，梁川仍是被看得心里发虚，完全不敢跟他对视。
过了一会儿，耳边才传来洛涵轻飘飘一句：“你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吗？”
梁川眼珠子转了转，病房里没钟表没日历，自然无从得知，于是老老实实摇头。
洛涵面露疲惫，微微侧脸叹口气，说：“两天两夜！”
“那小羽——白先生——”
梁川一听，便躺不住了，立刻要起身，谁知洛涵一记眼刀扫过来，那掀开被子的手霎时被冻住，乖乖放下。
“哼！”洛涵冷笑一声，仍是那副坐姿冷冷看着他，说：“你要是不想活了，前面那个花瓶正好空着，便宜货，不值几个钱，跟你脑袋差不多脆，我不介意送你一程，反正我活得也不耐烦。”
冷汗嗖的一下爬上脊背，梁川瞄了一眼床头柜上那只空着的玻璃花瓶，再次规矩躺好，小心翼翼问：“那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你跟我说说。”
说实话，现下的情形已经容不得他安安静静躺在床上休养，不过有洛涵镇着，梁川是无论如何不敢起来蹦跶的。
正好这时医生过来，说是看样子症状缓解不少，这段时间注意不要过度用脑，避免剧烈运动，之后给了一把药让温水服下，半个小时后才能用餐。
再次送走医生，张泽阳和李迅要回公司办事，也走了。
洛涵得了空，重新坐到床边，从衣袋里掏出烟盒叼了一支在嘴里，准备点火时注意到梁川呆滞的表情，微微皱眉，“怎么，你也想抽？”
“不用。”
只是突然看到洛涵抽烟，脑子一下子没转过弯来。
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心里生出点老父亲的焦虑感，梁川在心里斟酌起来该怎么劝孩子戒烟。
无奈他自己都是个抽了十来年的老烟枪，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看着面前微微偏头，打火点燃烟，眯着眼睛深吸一口后缓缓吐出烟雾的青年，梁川头一回对活色生香这个词有了点体会。
能把烟抽得这么有格调气质的，梁川还真没见过几个。
抽了两口烟后，洛涵将床头柜上的烟灰缸拿到手上，接着医生来之前的话回答梁川，“白志明出事那天工地上的监控视频搞到了，已经交给警方。”
“昨天警方发了通缉令，现在在到处找人。”
也就是事故可以确定为人为，至于幕后主使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伍承德手上那几个人，我请邹诚出面，那边没把话说死，意思是死掉的几个工人家属闹得很厉害，要赔偿。”
“好几个人，算下来，要将近一千万。你自己看着办。”
梁川知道洛涵跟着邹家是没有财务自由的，而自己手上有白志明送给他的昌河股份，现在卖掉的话，可以轻松应付这次危机。
如此一来，他就没有理由继续留在昌河了。
难道伍承德他们扣押郑峤的目的就是为了他手上的股权？
深吸一口气，梁川闭上眼整理思路。
白志明死后他心里的危机感越来越重，总觉得这一步一步走下来，对方早就算计好了一样。
如今境况不容乐观，梁川一时间也有点束手无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愿能尽快找到扭转情况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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