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金属蚂蚁窝
“雇主？你们是受人委托，带我来这里的？”
“是的。”
女人似乎显得很有耐心，说道：
“我叫暗七，是一支名叫‘暗刺’的游侠小队的成员，我们在这一行中也算小有名气。
这一次任务虽然顺利完成了，但队伍的损失太大，几乎伤筋动骨，出来的人，现在就只剩下我和李叔两个了，虽然报酬丰厚，但可能很久都接不到这种价格的业务了。”
“很抱歉……让你们遭受到这么大的损失……雇主为什么要让你们带我来这里呢？”
女人似乎笑了起来，说道：“你不用抱歉，既然有丰厚的报酬，当然也会有相应的风险。
我们这次的雇主，是一个叫绿巢的组织，绿巢在废弃之地，不算太弱小，也不算特别强大。”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是我们第五次，从他们这里接受寻找仿生人脑袋任务了。”
“前面四次……找到的脑袋怎么样了？”
“据说被拆成了无数零件，进行研究，天空上的要塞扔下来的垃圾，对废弃之地上的人类来说，有时候也是宝贝。”
“……垃圾吗？”陈无恙小声地说道。
“很抱歉，我说话直了点。”女人轻笑，说道：“但是在这里，你也许会是很有用的零件。”
陈无恙沉默，心中的危机感更强烈了，没想到这个地狱级别的开局，这么快就要以自己成为一堆零件，结束了。
女人也没再说话，带着他，又进入了一间电梯内，在电梯金属墙上点击几下后，电梯门关上，微微晃动一下，又继续往下。
女人又过了一会，忽然开口，对他说道：
“我不会把你在半路上的表现，告诉雇主，算是对你的感谢，也许以后，我们还能见面。”
陈无恙虽然对这句话有些不解，但是没有再问。
实际上，半路上表现出来的那些东西，他自己其实也不明白，而且他本能感觉，这女人是对的。
电梯发出一声轻响，微微震动一下，停了下来。
电梯门轰隆一声打开，陈无恙感觉女人拎着自己，走了电梯间。
唰的一声，一个巨大的蓝色透明屏幕，忽然在陈无恙眼前展开，仿佛载入了一面地图。
唔？
陈无恙：“……”
越野车上发生的情况，又来了！
这是一个很大的空间……
这里有很多人，大多数人……都在往这边看！
周围的人身体表面发出不同颜色的光，蓝色、黄色、紫色，代表着好奇、羡慕、渴望之类的感情……
在这些所有的色彩后面，还隐藏着少量红色的光，红色的光代表着敌意。
陈无恙基本能猜到，屏幕上显示的，一定是现在在女人周围的环境，而且还包括周围所有的人，以及他们的情绪。
女人穿过几道门，进入一个房间内，终于停了下来。
房间内一片黑色……
不，是眼前的屏幕，再没有任何影像，他感知不到这间房间内的一切。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你来了！我还以为，这次你们已经失败了。”
陈无恙忽然感觉口袋一晃，有了一种失重的感觉，紧接着咚的一声，重重落在地上。
……这女人竟然把自己随手扔在了地上！
不是刚才对自己还很温柔，说话都带着点商量的口气嘛！
女人的声音传来：
“你就让我们暗刺去找这么个到处都能捡到的废物，我们这次还死了不少人。”
“没什么用的废物吗？”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然后男人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让我看一看。”
陈无恙感觉笼罩自己脑袋的口袋被粗暴扯开，眼前一亮，又能重新视物，但还没来得及观察周围，就女人的脚挑了一下，象个球一样，往前滚动过去。
周围景象三百六十度转着圈，一只脚底忽然竖在前方，抵住了自己脑袋，阻止了自己继续往前滚动。
陈无恙感觉自己脑袋被一只手抓住，提了起来，然后他眼前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脸，准确说，是一张年轻人的脸。
这个年轻人长得可算剑眉星目，只是眉目之间，还有脸部肌肤，都有种不那么自然的感觉，一种没有表情的木然。
“没什么用吗？比上次那几颗脑袋更差吗？”
年轻人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还在手中上下抛了几下，“这就只是在废墟中随处可见的，报废的仿生人脑袋？”
女人没有说话。
年轻人又看了一会儿，又问道：“你确定没有拿错东西？”
“你给的坐标，加上我们暗刺老大的定位，就是这东西，你不会怀疑暗刺的能力和信誉吧？”
“当然不会，否则也不会委托暗刺这么多次，你们之前的每次任务都完成的很好。”
年轻人说完话，随手将手中脑袋，扔到地上。
陈无恙感觉自己像个球似的，在地上弹弹跳跳，往一个角落滚去，停下来的时候，眼睛正好面对着斜上方的女人。
“合约依然有效，这次任务报酬，我会让人直接打到暗刺的账上，包括你们的所有损失，还有这次召唤铁甲人的费用。
下一次有了新的任务，我会按照我们的约定，优先考虑你们小队。但到时候，你也必须提供证明，你们小队还有完成任务的能力。”
“明白！”
女人淡淡的说道：“没别的事情，我就先离开了。”
“辛苦了！”年轻人说。
女人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轰隆隆！”
大门关上瞬间，女人回头扫视了身后一圈，目光有意无意，在他脑袋上停留了秒。
女人眼睛里似乎出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十字准星，就这么淡淡瞄了他一下。
“好好活着，以后也许还能见面。”
陈无恙准确接收到女人传递过来的信息。
一张脸忽然窜出来，挡住了陈无恙的视野。
刚才那个年轻人正趴在地上，歪着脑袋打量他。
陈无恙虽然被吓了一跳，但依然演技在线，继续一动不动，保持着一副么有生命的机械模样。
年轻人趴地上，看了半天，嘻嘻一笑，把陈无恙脑袋拎起来，又捧在双手间，看来看去。
此刻，他脸上不再如刚才那种仿佛带了一张面具的僵硬感，竟然有了一些俏皮的模样。
“欢迎来到废弃之地，，，，，，，”
“这段时间基地里零件太多了，你看起来，好像确实没什么特别之处……”
年轻人说完话，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木然的模样，一只手抱着陈无恙脑袋，来到一面墙面前，抬手在满是按钮和电线的墙上按了几下，一阵电子音传来，他面前的墙上，有一扇门滑开，露出后面一条长长的通道。
通道尽头有一扇单人通过的小门，年轻人站在门前，一束光扫描他的脸，门咔嚓一声打开。
陈无恙被年轻人手臂挟在腰间，带到了一个房间内，房间内的灯亮起来，陈无恙眼珠子飞快溜了一圈，房间里面放着无数“残肢断体”，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堆放机械人体碎片的仓库。
年轻人左右看看，将陈无恙随手放到了一个地方，后退几步，看了看，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既然那个女人说你没什么用，那就改天再找时间，来检查一下你，这段时间就乖乖呆在这里吧！”
年轻人说完话后，转身离开了房间，随着门关闭，门锁咔嚓一声，房间内又恢复了黑暗。
……
绝对的黑暗中，时间仿佛已经失去意义。
蓝色光幕没有出现。
陈无恙在黑暗中默默地数秒，数到了1万秒的时候，终于听到一点细微的响声，出现在房间里。
从一个角落里，亮起了微弱的碧绿色亮光，有脚步声悄悄往这边移动。
一个瘦瘦弱弱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这似乎是一个脸上脏兮兮的小孩，手里拿着根照亮的荧光棒，一双眼睛亮亮的，荧光灯光中，反射着绿莹莹的光，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黑暗中冒出来的小鬼。
“你今天刚来的？”
小鬼的声音异常的清脆，仿佛一串铃铛声音，轻巧的响起。
是一个女孩？
陈无恙没有回答，女孩的脸凑拢了过来，仔细打量着他。
她看了一会，忽然一笑，露出贝壳般的细碎牙齿，眼睛里露出狡黠的神色，轻声说道：
“他有很多玩具，估计很快就忘了你，等他想起来，估计是很久以后了，我先拿回去玩玩。”
女孩将陈无恙脑袋塞进身后的双肩包内，扭头看看周围，然后像只猫一样，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去。
……
窗外渐渐亮了起来。
陈无恙的脑袋放在一个房间内的餐桌上。
一个女孩走进房间，停留在桌子面前，低着头，面带沉思状。
屋外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快点做好准备，早点出发，不要回来晚了，遇到捕猎者就麻烦了。”
“知道了，马上就好。”女孩回头答应。
中年女人的声音又传来：“不要再去捡这些没什么用的仿生人脑袋回来，这些东西卖不了几个钱。”
屋外又传来一个老头沙哑的声音：“小莫估计听到说下面这段时间再收仿生人脑袋，所以才捡回来，想要当成这个星期的税，交给下面。”
老头又冲屋内喊道：“小莫，信得过你陈叔，就把那东西交给我，陈叔给你带下去，兴许还能换点更多的东西。”
中年女人骂道：“你个老头子最坏了，你就想骗小莫的东西，而且下面那些大人物要的是天上的好东西，不是这些破破烂烂的垃圾。”
女孩没有理屋外传来的声音，只是低头,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陈无恙，目光焦点却穿过他的脑袋，落在了别的地方。
陈无恙也在看着她，把自己从仓库里偷走的，就是眼前这个女孩。
不管怎么说，自己暂时不会被拆成无数零件了。
除非这个女孩也想怎么做？
不过看起来不像，陈无恙也就暂时放下了心。
现在他正在女孩子的家里。
与其说是“家”，倒不如说是一个铁皮罐子。
铁皮罐子中放了一张小小的单人床，一个小小的柜子。还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这几样东西，就已经把铁皮罐子塞的满满的了。
女孩似乎正在做一个有些艰难地决定，过了一会儿，脸上表情变得轻松起来，仿佛终于做出了选择。
“我要出去工作啦！可能要到晚上才会回来。我没在的时候不会有人进我的房间，你可以安全的待在这里。”
女孩对他说，然后背上一个双肩背包，离开了铁皮罐子。
铁皮罐子的门上有一个小小的窗户，阳光穿过窗户照进来，笼罩住了仿生人脑袋，无数细小的尘埃，在阳光中飞舞，仿佛漂浮在水中的浮游生物。
铁皮罐子外面喧闹的声音很快消失，外面的人已经离开，世界恢复了平静，时间静静地移动，铁皮罐子内的光线被拉长，又从桌子上移动到了别的地方，最后消失。
光线越来越暗，天终于变黑的时候，门被推开，女孩回到了铁皮罐子。
她看起来有些疲惫，除此之外跟十几个小时之前，并没有多大不同。
“我回来啦今天你过得好吗？”
女孩微笑着对桌子上的仿生人脑袋打了个招呼，然后将身上的背包放在地上，女孩又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金属罐头，放在桌子上，然后转身整理背包。
陈无恙移动眼珠，看向女孩的背影。
女孩整理了一会背包，回到桌子面前坐下。
仿生人脑袋又恢复了那副么的感情的木然模样。
女孩打开刚才放到桌子上的罐头，用一个金属小勺子，舀出里面的食物，开始吃起来，这个罐头看来是她的晚餐。
陈无恙闻到一阵香气，似乎是一个肉罐头。
自己居然能闻到气味？
女孩仿佛在吃最美味食物，每一口都吃的又慢又仔细，过了一会儿，抬头说道：
“嘿，你知道吗？
今天陈老头被一只从地下钻出来的虫子咬死了，那条虫子把他的身体撕成了两半，鲜血还有内脏洒了一地。
陈老头昨天还在给我说。在废弃之地这种地方，能活到他这样年龄的人已经很少，他很满足了。
他还说会抽空传授一些生存技巧给我，只需要在每次拾荒后，我分给他一点物资。
我觉得他所说的生存技巧，也许就指的是这件事情吧，不过我还是答应了他。
现在看起来已经不需要了。”
女孩吃了一会东西，想了想，又说道：
“这个月拾荒小队已经死掉了17个人，虽然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对于这些事情已经习惯了，但是心里面还是有些难过。”
又过了一会，女孩终于把这个只有她拳头大小，最多150克的罐头吃完，她长呼一口气，脸上看起来非常满足。
“今天是我的生日，早上犹豫了好久，才终于下的决心，用积分换这样的食物，好好奢侈了一下，心里真是很有罪恶感呀！”
女孩坐在桌子前，托着自己脸，看着眼前的仿生人脑袋，发了一会呆，轻声说道：“好啦，我要去睡觉了，明天还要工作。”
女孩吹熄了灯火，轻轻跳上了自己的床，很快就传来鼻息声音。
陈无恙转动了一下眼珠，看了看离自己不远的小床，女孩躺床上的身体轮廓，隐约可见。
自己来这里已经三天了，女孩每天早出晚归，早上起床出门之前，会和自己聊一会儿天，晚上回了家，又会和自己说几句话，简单的吃一点东西，然后倒头就睡。
从女孩口中得知，白天的工作，就是聚集地中的人们，一起出去狩猎或者拾荒。
女孩名字叫莫娜，她是居住在巢穴周围的旧民，旧民几乎就是这个世界的普通人，他们需要到荒野中去狩猎和拾荒，然后将其中大部分给巢穴领袖，才能在这里面居住下去。
税收虽然非常高，但至少能在这个叫“巢穴”的简陋基地旁边里住下去。
人类如果没有这样一个保护地，无法在野外长时间生存。
女孩到了今天也刚满15岁，身体瘦弱单薄，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某些具有丰厚收获，不那么危险的狩猎，大多数时候轮不到她。
而狩猎危险的目标，自然是聚集区内的强壮男人们的选择。
所以，绝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与另外一些年纪大的人，一起出去拾荒。
几天前，或许是女孩去巢穴·里面交税，不知道为何，悄悄去那个房间内，将自己偷走，带到了地面上来。
早上莫娜起床，和桌子上的仿生人脑袋，打过招呼后，就准备出门。
“可以带我一起出去吗？”
陈无恙忽然开口问道，他想跟女孩出去，看看这个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莫娜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
这几天这颗仿生人脑袋一直都是一副木然模样，看不出具有任何生命，或者说智能，几乎完全就不具备意识。
莫娜定了定神，问道：“你想去什么地方？”
陈无恙回答：“什么地方都可以，我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
莫娜说道：“外面很危险，我几乎没法带着你，而且跟我在一起的那些人，也不会同意。”
莫娜想了想，又补充道：“出去的每个人都要工作，拾荒小队不能带……一个没有用的人。如果我带了你可能就没有空间带更多的东西。”
陈无恙默然，女孩儿说的确实正确，自己现在就是一颗脑袋，总不能一路像个球一样，用滚的方式，在他们身边吧。
而且外面确实危险来这里的时候他已经见识过了。
这几天也听女孩和他聊天的时候，说起过一个星期死了十七个人。
虽然听起来很可怕，但其实他对此也并没有太多概念……
女孩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说道：“也许有办法但不是现在我现在得出去工作了晚上回来再告诉你再告诉你。”
女孩说完，转身离开了铁皮罐子。
……
……
……
天黑后，莫娜才又回到铁皮罐子。
莫娜跟前几天一样，将包放在铁皮罐子一个角落，又从里面取出自己的晚餐，向仿生人脑袋打了个招呼，坐在桌前安静的吃起来
今天的晚餐是一盒清水煮豆子。
莫娜吃了一会儿东西，对陈无恙说道：“我有一个计划。”
陈无恙看着女孩，既然早上已经说过话了，他现在就没有必要再装出一副莫得感情的木然表情。
女孩又说道：“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但是一直没有实验对象，今天早上你倒是提醒了我。”
过了一会儿，女孩终于吃完晚餐。
她从包包里取出一些工具——螺丝刀、铜丝线、电钻、像皮带等等。
莫娜把这些东西一样样放在桌子上的时候，陈无恙心不住下沉，难道自己真的逃不过被拆成零件的命运吗！
眼前这个恬静这女孩居然也会翻脸无情，心狠手辣！
早知道，自己早上不要主动和她说话！
莫娜最后从双肩包里取出来的是一个小小的螺旋桨。
螺旋桨大概有女孩的小手臂那么长，翅膀直径大概有三十厘米。
莫娜把所有东西放在桌子上面，面带笑容，看着陈无恙，说道：
“嗯，我在路上想了好几个方案。
最开始的时候，本来想的是在你外面包一层软质的橡胶，让你变成一个大一点的球，你就可以弹一弹的跟着我们出去。”
“后来发现，这个方案其实并不太好！
你可能会被地上尖锐的石块戳破表皮，而且在地上弹来弹去，也可能把你头脑里的电子零件颠坏！
而且，这样的方案，除了让你看起来在移动的时候，很滑稽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用处！”
莫娜举起手中的螺旋桨，说道：“但是现在这个方式一定很适合你！”
莫娜双眼发亮，小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说道：
既然你可以和我说话，那我可以合理假设，在你的大脑内一定有一块高能电池，否则你早断电死机了。
你的运气真是好，遇到的是我这样一个对电子机械略知一二的女孩，如果是别的人，也许早把你大卸八块，把你脑袋里的电池占为己有了。”
“既然你想跟我一起出去，那么你就要做一个有用的人。
不能作为一个累赘，况且，我也不可能带一个观光客在这里到处逛，所以你必须也工作！”
莫娜又晃了晃手中的螺旋桨，说道：“虽然你不能成为一个球，蹦蹦跳跳的跟着我，但是我可以让你飞。”
第二天阳光照进铁皮罐子里的时候，陈无恙正悬浮在房间的中间。
在他头顶有一个螺旋桨不停的转动着，嗡嗡嗡的，像一只大号苍蝇在房间里飞。
陈无恙眼睛珠子使劲儿往上瞧，看起来像是在翻白眼。
莫娜满脸成就感，站在一边看着飞在半空中的陈无恙，虽然她一夜未睡，此刻却丝毫不见疲惫。
“怎么样？怎么样？”
莫娜不停地追问。
“感觉有些奇怪……”陈无恙回答道。
“现在感觉有些奇怪是正常的，义体还没有与你的神经系统完全结合，感觉还充满了异物感，但是你的表现已经远远超出我的预想，我还以为你需要过好几天才能适应！”
莫纳说完，还是有些不确定问道：“你觉得现在真的可以吗？”
悬停在半空中的仿生人脑袋原地三百六十度转了一个圈，又往上升了一点，再下降一点，然后左右晃了晃。
接下来围着铁皮罐之内嗡嗡嗡的转了一圈。
“我觉得还好！”陈无恙说道：“这东西几乎就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只要我意识中怎么想，就能立刻对飞行的角度进行微调。”
“我还以为只是偷了一个模型出来，而已没想到你这么优秀！”
莫娜叹气道：“你可知道，在废弃之地中可以飞行，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件事情！看来我捡到一个宝了！”
陈无恙“嗡嗡嗡”的，飞在半空中，距离地面不到两米。
在他身下行走的一行人，是聚集地中，出来拾荒的旧民。
当他早上一次出现在这些人面前时候，大家都惊得目瞪口呆，仿佛被女妖施展了定身术一样。
“这是我的朋友，丁丁猫儿。”
莫娜如此介绍他。
过了好半天，一个浑身缠满了破烂布条的中年女人，才开口问道：
“这就是那天你在废墟里面，捡到的那颗仿生人脑袋？”
“是的！就是他。”
“可是……你不是说过，这东西早就无法启动，是一个彻底的废品了吗？”
“我把它修好了。”莫娜掩饰不住的骄傲。
“小莫是我们聚居地最出色的机械师。”有人表示道。
中年女人眼珠子一转，提议道：“这东西看起来好像不错，居然开可以飞！下个月，你可以试试用这东西交税，还可以多换点吃的东西。”
“不！”
莫娜坚决拒绝，说道：“欧露巴，我不会把它拿去交税，从今天开始，它会是与我一起拾荒的伙伴。”
中年女人欧露巴，仰头大笑起来，声音像是被烟熏过一样沙哑，“这东西难道可以替你背，那些捡到的物资吗？小莫简直异想天开，这就是一个玩具而已。估计在外面飞一会就掉地上，摔成一堆破烂了。”
周围一群人跟着爆发出一阵哄笑。
陈无恙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一阵阵的震撼的感觉。
这里简直是一片由铁皮罐子组成的城市，无数大大小小的，看起来像是自己曾经那个世界存在的，金属集装箱一样的罐子，层层叠叠，堆积在一起。
许多堆积起来的金属罐子，都已经有了数十米高，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摇摇欲坠的金属小山。
莫娜的铁皮罐子重叠在顶端，所以这几天，每天他都能享受到日出日落，而此刻，他却有种心惊胆颤的感觉，莫娜的铁皮罐子几乎一半都悬空在前面，似乎随时可能掉下去。
这些堆积的像一座山似的金属建筑表面，悬挂着粗大的绳索，一架架的梯子。
这里有无数的人群，就像是金属垃圾堆里的蚂蚁，上上下下，攀附在这些建筑表面的绳索和梯子上。
天刚蒙蒙亮，一抹淡红色的阳光照在这片大型金属蚂蚁窝上，金属蚂蚁窝折射出这种角度和色彩的光线，这竟然让陈无恙生出些许壮丽的感觉。
此刻，他们正行走在拾荒的道路上，队伍中一个家伙一路上骂骂咧咧，又不停地抱怨。
“虽然说，这颗脑袋是你捡到的，但是我觉得作为一个拾荒队伍中，具有一定资格的老人，还是有必要提醒你，如果没有这支拾荒队中的所有人，你不可能自己一人在这片荒野中活下去，也不可能捡到这么一颗还能启动的仿生人脑袋回来。这应该是属于大家的财产。”
“昊头，我觉得你就是看到这颗仿生人脑袋可以启动，就眼红了。”
欧露巴走在队伍前面，回头说道：“前几天在聚集地里面，你可没少嘲笑小莫。”
“此一时彼一时。”
被称作昊头的男人，丝毫没有脸红，继续说道：
“那时候这颗仿生人脑袋没有任何动静，我在当时那么说，也不算错，对吧？那时候也有不少人赞同我的，对吧？”
“所以你现在眼红了，想要把小莫的东西抢过去？”
欧露巴一脸打抱不平的模样，“可是聚集地拾荒队伍的规矩，东西谁捡到，就是谁的，平时小莫可没给大家帮忙，这时候想要欺负人家小女孩子了，可有些不地道了。”
“谁说我要欺负她了。”
昊头说道：“只是现在这东西虽然能飞，但依然只是一个玩具，还能有什么用呢？可以吃吗？
但是我可以让他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这样才能将得到收益，让我们这支队伍人人有份，这样不是更好？
在这个见鬼的废弃之地，正需要大家相互帮助，才能活下去，特别是我们这些没什么能力的旧民。大家说是不是？”
“好像说的，也有点道理！”
欧露巴若有所思，点点头问道：“那你准备怎么让这颗仿生人脑袋，发挥出更大收益？”
两人一唱一和，仿佛已经把飞在半空中的陈无恙安排好了。
莫娜低头不语，默默行走，仿佛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
昊头回头看看拾荒队伍，抬头看看半空中嗡嗡嗡，像个大苍蝇的陈无恙，说道：
“我们都知道，这东西绝对不是地面的人，能做出来的，不管是聚集地，或者这片地方的拥有者‘绿巢’，都没有这样的技术。只可能是天空中那些要塞城市，扔下来的垃圾。”
他停了停，又说道：“甚至，这些脑袋还可能是天空中的城市，按照神的模样，造出来的。”
“如果按照神的模样造出来的，他们敢当成垃圾扔掉？”拾荒者队伍中一人惊讶问道。
“有什么不敢，实际上，据说把这些仿生人脑袋扔下来，本就是神和他们的狗腿子们统治这个世界的其中一部分手段。”
昊头不屑地说道：“也只有绿巢的那些人，还把这东西当宝贝。”
拾荒队伍中，另外一个看起来大概40出头的男人，无声笑起来。
“当然要把这些东西当成宝贝，不管扔到地面来的目的是什么，这里面的科技技术，可都是地面世界没有的。”
男人看向昊头，说道：“我知道你是想要把这颗脑袋里面的高能电池，拿去给绿巢吧？”
昊头高高举起手来，输了一个大拇指，说道：“还是陈大哥看的通透，这东西我们拿来没用，就算去卖给附近的某股势力，估计也会被黑吃黑。
不如拿去交给绿巢的人，也许除了可以免我们这支队伍所有人一段时间税，还可以换点吃的。
我这都是为大家着想，可一点私心都没有。”
陈大哥微微一笑，看看低头走路的莫娜，说道：“东西是小莫捡到的，怎么处理，按聚居地规矩，应该有她来处理。”
昊头表情有些沮丧，看向和自己演戏的中年女人欧露巴。
欧露巴给他丢了个闭嘴的眼神，昊头也就只好不再说话，低头继续走路。
“这个所谓的陈大哥，看起来似乎在队伍里面，还挺有威严的。”
陈无恙飞在半空中，虽然一直嗡嗡嗡个不停，但也一直注意着这几个家伙演的戏，心中有些忿忿。
老子自己还没说话，你们就准备把我安排了？
光是一颗脑袋没什么人权，看来自己现在最重要的目标，就是让自己有一具身体！
既然女孩可以给自己头顶安装一个螺旋桨，让自己飞起来，那么她有没有能力再给自己弄一个身体。
陈无恙心里面念念叨叨，低头看向莫娜，忽然发现女行也正抬头看他，四目相对，女孩忽然一笑，眼睛里露出俏皮的神色。
我去，怎么有种隐隐心动的感觉！可我现在明明只有一颗脑袋！
难道我到了这个世界，居然可以脱单？
陈无恙被风吹得晃动了一下，急忙调整头顶的螺旋桨，稳住了飞行姿态，没有当场坠毁。
“前面有东西。”
打头的一个拾荒人忽然抬手指向前方。
在地平线上，一根黑色的烟，笔直的指向天空，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前面。
拾荒小队停住了脚步，望向出现在前方地平线的黑烟。
陈大哥缓慢地说道：“今天我们的任务是去十一号废墟，那地方现在已经标记为安全点了，前面冒烟的地方，看起来像是刚发生了战斗，现在我们过去，可能会遇到一些很危险的事情。”
“倒是十一号废墟里面已经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已经被别的拾荒队伍犁过好几次了！”
一个拾荒者显然对前方冒黑烟的地方，有些心动。
“但是那里足够安全，十一号废墟点有价值的东西，虽然很少，但至少还有很多金属废品，我们一点一点带回去，多搬运几次，也够给绿巢交税，然后换些吃的了。”
陈大哥看看刚才说话的人，提醒道：“这大半个月，我们已经死了不少人了。”
刚才说话的拾荒者低下了头，但脸上表情，却依然有些不甘心。
陈大哥看在眼里，回头环视周围别的拾荒者，问道：“你们怎么看？”
欧露巴张张嘴，又闭上，偷偷看了眼昊头，昊头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就是不表态。
陈无恙发现，这个粗壮的白人中年女人，在平时的时候，虽然一副大大咧咧，什么话都说，还有些小小心机的模样，但到了关键时候，反而怂了。
这个叫昊头的家伙更是如此。
虽然拾荒队大部分人都用面罩遮住了脸，但从眼神里看得出来，其实大部分人都有些舍不得离开远处笔直黑烟的地方。
废弃之地，时常有各种奇怪的势力，因为种种原因火拼，这种火拼结束的地方，或许就会留下许多有用的物资：
武器、能源、材料等等。
如果再发现两套穿在身上的盔甲什么的，那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属于不可抗拒的诱惑！
但是这样的地方也同样危险。
比如很可能有与他们一样的拾荒队伍，早就等待在周围。
甚至某些拾荒队伍，本身也是荒野中的猎手和强盗，他们会埋伏在这样的地方周围，专门伏击别的没有防备的拾荒队伍。
拾荒队伍所找到的各种材料、物质，也同样是被抢劫的对象。
甚至拾荒者身体上的肉，只有不是基因发生变异的拾荒者，在很多时候，他们身上的肉也是一种值钱的物资。
陈大哥从所有人的脸上看出来，虽然现在面临的情况危险，但是大家都舍不得轻易地离开这里。
“既然这样……”
陈大哥缓缓说道：“那我们就过去看看……小莫，让你的朋友暂时停下来，他的声音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可以让他先过去看看。”莫娜看了眼陈大哥，指了指头顶上方的陈无恙：
“他现在也是我们拾荒队一员，他过去先侦查一下，也许比我们任何一人都合适。”
陈大哥脸色一喜，说道：“我怎么没想到这点，看来你这个朋友还真不是什么玩具。”
他说完，又问道：“但是他在天空中飞的时候，如果那里真是个刚火并完，但还有守卫的地方，被人发现怎么办？”
莫娜回头看看半空中的陈无恙，“我告诉过他，拾荒队中任何一个人都必须要有用，现在是体现他价值的时候。”
这个“陈大哥”看起来一脸公平忠厚模样，其实很有心机，早就打定主意让自己过去看看，嘴里却不说，而是在关键时候把自己指出来，让女孩自己提出来。
陈无恙在半空不停吐槽，妈的，你就不怕我偷偷溜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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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女人似乎显得很有耐心，说道：
“我叫暗七，是一支名叫‘暗刺’的游侠小队的成员，我们在这一行中也算小有名气。
这一次任务虽然顺利完成了，但队伍的损失太大，几乎伤筋动骨，出来的人，现在就只剩下我和李叔两个了，虽然报酬丰厚，但可能很久都接不到这种价格的业务了。”
“很抱歉……让你们遭受到这么大的损失……雇主为什么要让你们带我来这里呢？”
女人似乎笑了起来，说道：“你不用抱歉，既然有丰厚的报酬，当然也会有相应的风险。
我们这次的雇主，是一个叫绿巢的组织，绿巢在废弃之地，不算太弱小，也不算特别强大。”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是我们第五次，从他们这里接受寻找仿生人脑袋任务了。”
“前面四次……找到的脑袋怎么样了？”
“据说被拆成了无数零件，进行研究，天空上的要塞扔下来的垃圾，对废弃之地上的人类来说，有时候也是宝贝。”
“……垃圾吗？”陈无恙小声地说道。
“很抱歉，我说话直了点。”女人轻笑，说道：“但是在这里，你也许会是很有用的零件。”
陈无恙沉默，心中的危机感更强烈了，没想到这个地狱级别的开局，这么快就要以自己成为一堆零件，结束了。
女人也没再说话，带着他，又进入了一间电梯内，在电梯金属墙上点击几下后，电梯门关上，微微晃动一下，又继续往下。
女人又过了一会，忽然开口，对他说道：
“我不会把你在半路上的表现，告诉雇主，算是对你的感谢，也许以后，我们还能见面。”
陈无恙虽然对这句话有些不解，但是没有再问。
实际上，半路上表现出来的那些东西，他自己其实也不明白，而且他本能感觉，这女人是对的。
电梯发出一声轻响，微微震动一下，停了下来。
电梯门轰隆一声打开，陈无恙感觉女人拎着自己，走了电梯间。
唰的一声，一个巨大的蓝色透明屏幕，忽然在陈无恙眼前展开，仿佛载入了一面地图。
唔？
陈无恙：“……”
越野车上发生的情况，又来了！
这是一个很大的空间……
这里有很多人，大多数人……都在往这边看！
周围的人身体表面发出不同颜色的光，蓝色、黄色、紫色，代表着好奇、羡慕、渴望之类的感情……
在这些所有的色彩后面，还隐藏着少量红色的光，红色的光代表着敌意。
陈无恙基本能猜到，屏幕上显示的，一定是现在在女人周围的环境，而且还包括周围所有的人，以及他们的情绪。
女人穿过几道门，进入一个房间内，终于停了下来。
房间内一片黑色……
不，是眼前的屏幕，再没有任何影像，他感知不到这间房间内的一切。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你来了！我还以为，这次你们已经失败了。”
陈无恙忽然感觉口袋一晃，有了一种失重的感觉，紧接着咚的一声，重重落在地上。
……这女人竟然把自己随手扔在了地上！
不是刚才对自己还很温柔，说话都带着点商量的口气嘛！
女人的声音传来：
“你就让我们暗刺去找这么个到处都能捡到的废物，我们这次还死了不少人。”
“没什么用的废物吗？”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然后男人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让我看一看。”
陈无恙感觉笼罩自己脑袋的口袋被粗暴扯开，眼前一亮，又能重新视物，但还没来得及观察周围，就女人的脚挑了一下，象个球一样，往前滚动过去。
周围景象三百六十度转着圈，一只脚底忽然竖在前方，抵住了自己脑袋，阻止了自己继续往前滚动。
陈无恙感觉自己脑袋被一只手抓住，提了起来，然后他眼前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脸，准确说，是一张年轻人的脸。
这个年轻人长得可算剑眉星目，只是眉目之间，还有脸部肌肤，都有种不那么自然的感觉，一种没有表情的木然。
“没什么用吗？比上次那几颗脑袋更差吗？”
年轻人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还在手中上下抛了几下，“这就只是在废墟中随处可见的，报废的仿生人脑袋？”
女人没有说话。
年轻人又看了一会儿，又问道：“你确定没有拿错东西？”
“你给的坐标，加上我们暗刺老大的定位，就是这东西，你不会怀疑暗刺的能力和信誉吧？”
“当然不会，否则也不会委托暗刺这么多次，你们之前的每次任务都完成的很好。”
年轻人说完话，随手将手中脑袋，扔到地上。
陈无恙感觉自己像个球似的，在地上弹弹跳跳，往一个角落滚去，停下来的时候，眼睛正好面对着斜上方的女人。
“合约依然有效，这次任务报酬，我会让人直接打到暗刺的账上，包括你们的所有损失，还有这次召唤铁甲人的费用。
下一次有了新的任务，我会按照我们的约定，优先考虑你们小队。但到时候，你也必须提供证明，你们小队还有完成任务的能力。”
“明白！”
女人淡淡的说道：“没别的事情，我就先离开了。”
“辛苦了！”年轻人说。
女人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轰隆隆！”
大门关上瞬间，女人回头扫视了身后一圈，目光有意无意，在他脑袋上停留了秒。
女人眼睛里似乎出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十字准星，就这么淡淡瞄了他一下。
“好好活着，以后也许还能见面。”
陈无恙准确接收到女人传递过来的信息。
一张脸忽然窜出来，挡住了陈无恙的视野。
刚才那个年轻人正趴在地上，歪着脑袋打量他。
陈无恙虽然被吓了一跳，但依然演技在线，继续一动不动，保持着一副么有生命的机械模样。
年轻人趴地上，看了半天，嘻嘻一笑，把陈无恙脑袋拎起来，又捧在双手间，看来看去。
此刻，他脸上不再如刚才那种仿佛带了一张面具的僵硬感，竟然有了一些俏皮的模样。
“欢迎来到废弃之地，，，，，，，”
“这段时间基地里零件太多了，你看起来，好像确实没什么特别之处……”
年轻人说完话，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木然的模样，一只手抱着陈无恙脑袋，来到一面墙面前，抬手在满是按钮和电线的墙上按了几下，一阵电子音传来，他面前的墙上，有一扇门滑开，露出后面一条长长的通道。
通道尽头有一扇单人通过的小门，年轻人站在门前，一束光扫描他的脸，门咔嚓一声打开。
陈无恙被年轻人手臂挟在腰间，带到了一个房间内，房间内的灯亮起来，陈无恙眼珠子飞快溜了一圈，房间里面放着无数“残肢断体”，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堆放机械人体碎片的仓库。
年轻人左右看看，将陈无恙随手放到了一个地方，后退几步，看了看，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既然那个女人说你没什么用，那就改天再找时间，来检查一下你，这段时间就乖乖呆在这里吧！”
年轻人说完话后，转身离开了房间，随着门关闭，门锁咔嚓一声，房间内又恢复了黑暗。
……
绝对的黑暗中，时间仿佛已经失去意义。
蓝色光幕没有出现。
陈无恙在黑暗中默默地数秒，数到了1万秒的时候，终于听到一点细微的响声，出现在房间里。
从一个角落里，亮起了微弱的碧绿色亮光，有脚步声悄悄往这边移动。
一个瘦瘦弱弱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这似乎是一个脸上脏兮兮的小孩，手里拿着根照亮的荧光棒，一双眼睛亮亮的，荧光灯光中，反射着绿莹莹的光，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黑暗中冒出来的小鬼。
“你今天刚来的？”
小鬼的声音异常的清脆，仿佛一串铃铛声音，轻巧的响起。
是一个女孩？
陈无恙没有回答，女孩的脸凑拢了过来，仔细打量着他。
她看了一会，忽然一笑，露出贝壳般的细碎牙齿，眼睛里露出狡黠的神色，轻声说道：
“他有很多玩具，估计很快就忘了你，等他想起来，估计是很久以后了，我先拿回去玩玩。”
女孩将陈无恙脑袋塞进身后的双肩包内，扭头看看周围，然后像只猫一样，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去。
……
窗外渐渐亮了起来。
陈无恙的脑袋放在一个房间内的餐桌上。
一个女孩走进房间，停留在桌子面前，低着头，面带沉思状。
屋外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快点做好准备，早点出发，不要回来晚了，遇到捕猎者就麻烦了。”
“知道了，马上就好。”女孩回头答应。
中年女人的声音又传来：“不要再去捡这些没什么用的仿生人脑袋回来，这些东西卖不了几个钱。”
屋外又传来一个老头沙哑的声音：“小莫估计听到说下面这段时间再收仿生人脑袋，所以才捡回来，想要当成这个星期的税，交给下面。”
老头又冲屋内喊道：“小莫，信得过你陈叔，就把那东西交给我，陈叔给你带下去，兴许还能换点更多的东西。”
中年女人骂道：“你个老头子最坏了，你就想骗小莫的东西，而且下面那些大人物要的是天上的好东西，不是这些破破烂烂的垃圾。”
女孩没有理屋外传来的声音，只是低头,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陈无恙，目光焦点却穿过他的脑袋，落在了别的地方。
陈无恙也在看着她，把自己从仓库里偷走的，就是眼前这个女孩。
不管怎么说，自己暂时不会被拆成无数零件了。
除非这个女孩也想怎么做？
不过看起来不像，陈无恙也就暂时放下了心。
现在他正在女孩子的家里。
与其说是“家”，倒不如说是一个铁皮罐子。
铁皮罐子中放了一张小小的单人床，一个小小的柜子。还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这几样东西，就已经把铁皮罐子塞的满满的了。
女孩似乎正在做一个有些艰难地决定，过了一会儿，脸上表情变得轻松起来，仿佛终于做出了选择。
“我要出去工作啦！可能要到晚上才会回来。我没在的时候不会有人进我的房间，你可以安全的待在这里。”
女孩对他说，然后背上一个双肩背包，离开了铁皮罐子。
铁皮罐子的门上有一个小小的窗户，阳光穿过窗户照进来，笼罩住了仿生人脑袋，无数细小的尘埃，在阳光中飞舞，仿佛漂浮在水中的浮游生物。
铁皮罐子外面喧闹的声音很快消失，外面的人已经离开，世界恢复了平静，时间静静地移动，铁皮罐子内的光线被拉长，又从桌子上移动到了别的地方，最后消失。
光线越来越暗，天终于变黑的时候，门被推开，女孩回到了铁皮罐子。
她看起来有些疲惫，除此之外跟十几个小时之前，并没有多大不同。
“我回来啦今天你过得好吗？”
女孩微笑着对桌子上的仿生人脑袋打了个招呼，然后将身上的背包放在地上，女孩又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金属罐头，放在桌子上，然后转身整理背包。
陈无恙移动眼珠，看向女孩的背影。
女孩整理了一会背包，回到桌子面前坐下。
仿生人脑袋又恢复了那副么的感情的木然模样。
女孩打开刚才放到桌子上的罐头，用一个金属小勺子，舀出里面的食物，开始吃起来，这个罐头看来是她的晚餐。
陈无恙闻到一阵香气，似乎是一个肉罐头。
自己居然能闻到气味？
女孩仿佛在吃最美味食物，每一口都吃的又慢又仔细，过了一会儿，抬头说道：
“嘿，你知道吗？
今天陈老头被一只从地下钻出来的虫子咬死了，那条虫子把他的身体撕成了两半，鲜血还有内脏洒了一地。
陈老头昨天还在给我说。在废弃之地这种地方，能活到他这样年龄的人已经很少，他很满足了。
他还说会抽空传授一些生存技巧给我，只需要在每次拾荒后，我分给他一点物资。
我觉得他所说的生存技巧，也许就指的是这件事情吧，不过我还是答应了他。
现在看起来已经不需要了。”
女孩吃了一会东西，想了想，又说道：
“这个月拾荒小队已经死掉了17个人，虽然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对于这些事情已经习惯了，但是心里面还是有些难过。”
又过了一会，女孩终于把这个只有她拳头大小，最多150克的罐头吃完，她长呼一口气，脸上看起来非常满足。
“今天是我的生日，早上犹豫了好久，才终于下的决心，用积分换这样的食物，好好奢侈了一下，心里真是很有罪恶感呀！”
女孩坐在桌子前，托着自己脸，看着眼前的仿生人脑袋，发了一会呆，轻声说道：“好啦，我要去睡觉了，明天还要工作。”
女孩吹熄了灯火，轻轻跳上了自己的床，很快就传来鼻息声音。
陈无恙转动了一下眼珠，看了看离自己不远的小床，女孩躺床上的身体轮廓，隐约可见。
自己来这里已经三天了，女孩每天早出晚归，早上起床出门之前，会和自己聊一会儿天，晚上回了家，又会和自己说几句话，简单的吃一点东西，然后倒头就睡。
从女孩口中得知，白天的工作，就是聚集地中的人们，一起出去狩猎或者拾荒。
女孩名字叫莫娜，她是居住在巢穴周围的旧民，旧民几乎就是这个世界的普通人，他们需要到荒野中去狩猎和拾荒，然后将其中大部分给巢穴领袖，才能在这里面居住下去。
税收虽然非常高，但至少能在这个叫“巢穴”的简陋基地旁边里住下去。
人类如果没有这样一个保护地，无法在野外长时间生存。
女孩到了今天也刚满15岁，身体瘦弱单薄，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某些具有丰厚收获，不那么危险的狩猎，大多数时候轮不到她。
而狩猎危险的目标，自然是聚集区内的强壮男人们的选择。
所以，绝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与另外一些年纪大的人，一起出去拾荒。
几天前，或许是女孩去巢穴·里面交税，不知道为何，悄悄去那个房间内，将自己偷走，带到了地面上来。
早上莫娜起床，和桌子上的仿生人脑袋，打过招呼后，就准备出门。
“可以带我一起出去吗？”
陈无恙忽然开口问道，他想跟女孩出去，看看这个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莫娜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
这几天这颗仿生人脑袋一直都是一副木然模样，看不出具有任何生命，或者说智能，几乎完全就不具备意识。
莫娜定了定神，问道：“你想去什么地方？”
陈无恙回答：“什么地方都可以，我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
莫娜说道：“外面很危险，我几乎没法带着你，而且跟我在一起的那些人，也不会同意。”
莫娜想了想，又补充道：“出去的每个人都要工作，拾荒小队不能带……一个没有用的人。如果我带了你可能就没有空间带更多的东西。”
陈无恙默然，女孩儿说的确实正确，自己现在就是一颗脑袋，总不能一路像个球一样，用滚的方式，在他们身边吧。
而且外面确实危险来这里的时候他已经见识过了。
这几天也听女孩和他聊天的时候，说起过一个星期死了十七个人。
虽然听起来很可怕，但其实他对此也并没有太多概念……
女孩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说道：“也许有办法但不是现在我现在得出去工作了晚上回来再告诉你再告诉你。”
女孩说完，转身离开了铁皮罐子。
……
……
……
天黑后，莫娜才又回到铁皮罐子。
莫娜跟前几天一样，将包放在铁皮罐子一个角落，又从里面取出自己的晚餐，向仿生人脑袋打了个招呼，坐在桌前安静的吃起来
今天的晚餐是一盒清水煮豆子。
莫娜吃了一会儿东西，对陈无恙说道：“我有一个计划。”
陈无恙看着女孩，既然早上已经说过话了，他现在就没有必要再装出一副莫得感情的木然表情。
女孩又说道：“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但是一直没有实验对象，今天早上你倒是提醒了我。”
过了一会儿，女孩终于吃完晚餐。
她从包包里取出一些工具——螺丝刀、铜丝线、电钻、像皮带等等。
莫娜把这些东西一样样放在桌子上的时候，陈无恙心不住下沉，难道自己真的逃不过被拆成零件的命运吗！
眼前这个恬静这女孩居然也会翻脸无情，心狠手辣！
早知道，自己早上不要主动和她说话！
莫娜最后从双肩包里取出来的是一个小小的螺旋桨。
螺旋桨大概有女孩的小手臂那么长，翅膀直径大概有三十厘米。
莫娜把所有东西放在桌子上面，面带笑容，看着陈无恙，说道：
“嗯，我在路上想了好几个方案。
最开始的时候，本来想的是在你外面包一层软质的橡胶，让你变成一个大一点的球，你就可以弹一弹的跟着我们出去。”
“后来发现，这个方案其实并不太好！
你可能会被地上尖锐的石块戳破表皮，而且在地上弹来弹去，也可能把你头脑里的电子零件颠坏！
而且，这样的方案，除了让你看起来在移动的时候，很滑稽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用处！”
莫娜举起手中的螺旋桨，说道：“但是现在这个方式一定很适合你！”
莫娜双眼发亮，小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说道：
既然你可以和我说话，那我可以合理假设，在你的大脑内一定有一块高能电池，否则你早断电死机了。
你的运气真是好，遇到的是我这样一个对电子机械略知一二的女孩，如果是别的人，也许早把你大卸八块，把你脑袋里的电池占为己有了。”
“既然你想跟我一起出去，那么你就要做一个有用的人。
不能作为一个累赘，况且，我也不可能带一个观光客在这里到处逛，所以你必须也工作！”
莫娜又晃了晃手中的螺旋桨，说道：“虽然你不能成为一个球，蹦蹦跳跳的跟着我，但是我可以让你飞。”
第二天阳光照进铁皮罐子里的时候，陈无恙正悬浮在房间的中间。
在他头顶有一个螺旋桨不停的转动着，嗡嗡嗡的，像一只大号苍蝇在房间里飞。
陈无恙眼睛珠子使劲儿往上瞧，看起来像是在翻白眼。
莫娜满脸成就感，站在一边看着飞在半空中的陈无恙，虽然她一夜未睡，此刻却丝毫不见疲惫。
“怎么样？怎么样？”
莫娜不停地追问。
“感觉有些奇怪……”陈无恙回答道。
“现在感觉有些奇怪是正常的，义体还没有与你的神经系统完全结合，感觉还充满了异物感，但是你的表现已经远远超出我的预想，我还以为你需要过好几天才能适应！”
莫纳说完，还是有些不确定问道：“你觉得现在真的可以吗？”
悬停在半空中的仿生人脑袋原地三百六十度转了一个圈，又往上升了一点，再下降一点，然后左右晃了晃。
接下来围着铁皮罐之内嗡嗡嗡的转了一圈。
“我觉得还好！”陈无恙说道：“这东西几乎就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只要我意识中怎么想，就能立刻对飞行的角度进行微调。”
“我还以为只是偷了一个模型出来，而已没想到你这么优秀！”
莫娜叹气道：“你可知道，在废弃之地中可以飞行，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件事情！看来我捡到一个宝了！”
陈无恙“嗡嗡嗡”的，飞在半空中，距离地面不到两米。
在他身下行走的一行人，是聚集地中，出来拾荒的旧民。
当他早上一次出现在这些人面前时候，大家都惊得目瞪口呆，仿佛被女妖施展了定身术一样。
“这是我的朋友，丁丁猫儿。”
莫娜如此介绍他。
过了好半天，一个浑身缠满了破烂布条的中年女人，才开口问道：
“这就是那天你在废墟里面，捡到的那颗仿生人脑袋？”
“是的！就是他。”
“可是……你不是说过，这东西早就无法启动，是一个彻底的废品了吗？”
“我把它修好了。”莫娜掩饰不住的骄傲。
“小莫是我们聚居地最出色的机械师。”有人表示道。
中年女人眼珠子一转，提议道：“这东西看起来好像不错，居然开可以飞！下个月，你可以试试用这东西交税，还可以多换点吃的东西。”
“不！”
莫娜坚决拒绝，说道：“欧露巴，我不会把它拿去交税，从今天开始，它会是与我一起拾荒的伙伴。”
中年女人欧露巴，仰头大笑起来，声音像是被烟熏过一样沙哑，“这东西难道可以替你背，那些捡到的物资吗？小莫简直异想天开，这就是一个玩具而已。估计在外面飞一会就掉地上，摔成一堆破烂了。”
周围一群人跟着爆发出一阵哄笑。
陈无恙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一阵阵的震撼的感觉。
这里简直是一片由铁皮罐子组成的城市，无数大大小小的，看起来像是自己曾经那个世界存在的，金属集装箱一样的罐子，层层叠叠，堆积在一起。
许多堆积起来的金属罐子，都已经有了数十米高，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摇摇欲坠的金属小山。
莫娜的铁皮罐子重叠在顶端，所以这几天，每天他都能享受到日出日落，而此刻，他却有种心惊胆颤的感觉，莫娜的铁皮罐子几乎一半都悬空在前面，似乎随时可能掉下去。
这些堆积的像一座山似的金属建筑表面，悬挂着粗大的绳索，一架架的梯子。
这里有无数的人群，就像是金属垃圾堆里的蚂蚁，上上下下，攀附在这些建筑表面的绳索和梯子上。
天刚蒙蒙亮，一抹淡红色的阳光照在这片大型金属蚂蚁窝上，金属蚂蚁窝折射出这种角度和色彩的光线，这竟然让陈无恙生出些许壮丽的感觉。
此刻，他们正行走在拾荒的道路上，队伍中一个家伙一路上骂骂咧咧，又不停地抱怨。
“虽然说，这颗脑袋是你捡到的，但是我觉得作为一个拾荒队伍中，具有一定资格的老人，还是有必要提醒你，如果没有这支拾荒队中的所有人，你不可能自己一人在这片荒野中活下去，也不可能捡到这么一颗还能启动的仿生人脑袋回来。这应该是属于大家的财产。”
“昊头，我觉得你就是看到这颗仿生人脑袋可以启动，就眼红了。”
欧露巴走在队伍前面，回头说道：“前几天在聚集地里面，你可没少嘲笑小莫。”
“此一时彼一时。”
被称作昊头的男人，丝毫没有脸红，继续说道：
“那时候这颗仿生人脑袋没有任何动静，我在当时那么说，也不算错，对吧？那时候也有不少人赞同我的，对吧？”
“所以你现在眼红了，想要把小莫的东西抢过去？”
欧露巴一脸打抱不平的模样，“可是聚集地拾荒队伍的规矩，东西谁捡到，就是谁的，平时小莫可没给大家帮忙，这时候想要欺负人家小女孩子了，可有些不地道了。”
“谁说我要欺负她了。”
昊头说道：“只是现在这东西虽然能飞，但依然只是一个玩具，还能有什么用呢？可以吃吗？
但是我可以让他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这样才能将得到收益，让我们这支队伍人人有份，这样不是更好？
在这个见鬼的废弃之地，正需要大家相互帮助，才能活下去，特别是我们这些没什么能力的旧民。大家说是不是？”
“好像说的，也有点道理！”
欧露巴若有所思，点点头问道：“那你准备怎么让这颗仿生人脑袋，发挥出更大收益？”
两人一唱一和，仿佛已经把飞在半空中的陈无恙安排好了。
莫娜低头不语，默默行走，仿佛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
昊头回头看看拾荒队伍，抬头看看半空中嗡嗡嗡，像个大苍蝇的陈无恙，说道：
“我们都知道，这东西绝对不是地面的人，能做出来的，不管是聚集地，或者这片地方的拥有者‘绿巢’，都没有这样的技术。只可能是天空中那些要塞城市，扔下来的垃圾。”
他停了停，又说道：“甚至，这些脑袋还可能是天空中的城市，按照神的模样，造出来的。”
“如果按照神的模样造出来的，他们敢当成垃圾扔掉？”拾荒者队伍中一人惊讶问道。
“有什么不敢，实际上，据说把这些仿生人脑袋扔下来，本就是神和他们的狗腿子们统治这个世界的其中一部分手段。”
昊头不屑地说道：“也只有绿巢的那些人，还把这东西当宝贝。”
拾荒队伍中，另外一个看起来大概40出头的男人，无声笑起来。
“当然要把这些东西当成宝贝，不管扔到地面来的目的是什么，这里面的科技技术，可都是地面世界没有的。”
男人看向昊头，说道：“我知道你是想要把这颗脑袋里面的高能电池，拿去给绿巢吧？”
昊头高高举起手来，输了一个大拇指，说道：“还是陈大哥看的通透，这东西我们拿来没用，就算去卖给附近的某股势力，估计也会被黑吃黑。
不如拿去交给绿巢的人，也许除了可以免我们这支队伍所有人一段时间税，还可以换点吃的。
我这都是为大家着想，可一点私心都没有。”
陈大哥微微一笑，看看低头走路的莫娜，说道：“东西是小莫捡到的，怎么处理，按聚居地规矩，应该有她来处理。”
昊头表情有些沮丧，看向和自己演戏的中年女人欧露巴。
欧露巴给他丢了个闭嘴的眼神，昊头也就只好不再说话，低头继续走路。
“这个所谓的陈大哥，看起来似乎在队伍里面，还挺有威严的。”
陈无恙飞在半空中，虽然一直嗡嗡嗡个不停，但也一直注意着这几个家伙演的戏，心中有些忿忿。
老子自己还没说话，你们就准备把我安排了？
光是一颗脑袋没什么人权，看来自己现在最重要的目标，就是让自己有一具身体！
既然女孩可以给自己头顶安装一个螺旋桨，让自己飞起来，那么她有没有能力再给自己弄一个身体。
陈无恙心里面念念叨叨，低头看向莫娜，忽然发现女行也正抬头看他，四目相对，女孩忽然一笑，眼睛里露出俏皮的神色。
我去，怎么有种隐隐心动的感觉！可我现在明明只有一颗脑袋！
难道我到了这个世界，居然可以脱单？
陈无恙被风吹得晃动了一下，急忙调整头顶的螺旋桨，稳住了飞行姿态，没有当场坠毁。
“前面有东西。”
打头的一个拾荒人忽然抬手指向前方。
在地平线上，一根黑色的烟，笔直的指向天空，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前面。
拾荒小队停住了脚步，望向出现在前方地平线的黑烟。
陈大哥缓慢地说道：“今天我们的任务是去十一号废墟，那地方现在已经标记为安全点了，前面冒烟的地方，看起来像是刚发生了战斗，现在我们过去，可能会遇到一些很危险的事情。”
“倒是十一号废墟里面已经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已经被别的拾荒队伍犁过好几次了！”
一个拾荒者显然对前方冒黑烟的地方，有些心动。
“但是那里足够安全，十一号废墟点有价值的东西，虽然很少，但至少还有很多金属废品，我们一点一点带回去，多搬运几次，也够给绿巢交税，然后换些吃的了。”
陈大哥看看刚才说话的人，提醒道：“这大半个月，我们已经死了不少人了。”
刚才说话的拾荒者低下了头，但脸上表情，却依然有些不甘心。
陈大哥看在眼里，回头环视周围别的拾荒者，问道：“你们怎么看？”
欧露巴张张嘴，又闭上，偷偷看了眼昊头，昊头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就是不表态。
陈无恙发现，这个粗壮的白人中年女人，在平时的时候，虽然一副大大咧咧，什么话都说，还有些小小心机的模样，但到了关键时候，反而怂了。
这个叫昊头的家伙更是如此。
虽然拾荒队大部分人都用面罩遮住了脸，但从眼神里看得出来，其实大部分人都有些舍不得离开远处笔直黑烟的地方。
废弃之地，时常有各种奇怪的势力，因为种种原因火拼，这种火拼结束的地方，或许就会留下许多有用的物资：
武器、能源、材料等等。
如果再发现两套穿在身上的盔甲什么的，那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属于不可抗拒的诱惑！
但是这样的地方也同样危险。
比如很可能有与他们一样的拾荒队伍，早就等待在周围。
甚至某些拾荒队伍，本身也是荒野中的猎手和强盗，他们会埋伏在这样的地方周围，专门伏击别的没有防备的拾荒队伍。
拾荒队伍所找到的各种材料、物质，也同样是被抢劫的对象。
甚至拾荒者身体上的肉，只有不是基因发生变异的拾荒者，在很多时候，他们身上的肉也是一种值钱的物资。
陈大哥从所有人的脸上看出来，虽然现在面临的情况危险，但是大家都舍不得轻易地离开这里。
“既然这样……”
陈大哥缓缓说道：“那我们就过去看看……小莫，让你的朋友暂时停下来，他的声音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可以让他先过去看看。”莫娜看了眼陈大哥，指了指头顶上方的陈无恙：
“他现在也是我们拾荒队一员，他过去先侦查一下，也许比我们任何一人都合适。”
陈大哥脸色一喜，说道：“我怎么没想到这点，看来你这个朋友还真不是什么玩具。”
他说完，又问道：“但是他在天空中飞的时候，如果那里真是个刚火并完，但还有守卫的地方，被人发现怎么办？”
莫娜回头看看半空中的陈无恙，“我告诉过他，拾荒队中任何一个人都必须要有用，现在是体现他价值的时候。”
这个“陈大哥”看起来一脸公平忠厚模样，其实很有心机，早就打定主意让自己过去看看，嘴里却不说，而是在关键时候把自己指出来，让女孩自己提出来。
陈无恙在半空不停吐槽，妈的，你就不怕我偷偷溜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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