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场雪_白色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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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场雪

  第二十四场雪

  黑色小车在宽阔的大马路上疾驰,车轮滚滚,碾碎了无数枯枝败叶。

  付忘言坐在后座上,低头给顾疏白发微信。

  付忘言:「不好意思顾医生,我小叔叔平时不这样,你不要往心里去。」

  刚才小叔叔那样对顾疏白,这让她觉得很尴尬。希望顾疏白不要介意。

  付今年出身横桑大家,家中老幺,受宠至极,一路顺风顺水。年纪轻轻就成立了华宇,是横桑地产界的大佬。他身价不斐,有年轻人特有的傲气。但并不会目中无人,不懂礼貌。该有的礼数他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今天竟然会这样对待顾疏白。她用脚趾头想这其中必然是有原因的。

  这条消息发出去没过多久,顾疏白那边就回复了。

  顾疏白:「没事。」

  付忘言:「你不介意就好。(笑脸)」

  顾疏白:「你到家了吗?」

  付忘言:「还在路上。你呢?」

  顾疏白:「刚到,正准备洗澡。」

  付忘言:「那你先洗澡吧。早点休息,晚安!」

  顾疏白:「ok。」

  看他这样回复,付忘言这才收了手机。再一抬头,发现车子已经早就驶离市区,往半山开去。

  付忘言顿时急了,扬声问:“小叔叔,你不送我回北锦园吗?”

  她可一点都不想回付家。

  “小九,小叔叔今天没有精力送你回北锦园,先去付家住一晚。”付今年一只手抚住小腹,一只手握方向盘,面色沉冷,情绪被他刻意压制住。

  “小叔叔,您怎么了?”她小心地瞅了瞅付今年。早就意识到他今晚不对劲。

  付今年答:“我没事儿,回去再说吧。”

  全程付淮缩在副驾驶,不发一言,安静如鸡,存在感极低。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安静。平日里作天作地,很能闹腾的小少爷,今晚居然安静到这种地步。还真是令人费解!

  ——

  车子很快便驶进机关大院。

  白色洋房隐在静谧的树影里,灯火通明。

  叔侄三人下车。警卫员接过付今年的车钥匙,将车子开进车库停好。

  一下车,付淮的状态就更不对劲儿了。少年面色紧绷,整个人瑟缩成一团,拖着厚重的脚步,一点一点往别墅移动。

  付家这位小少爷自打一出生就受尽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平日里趾高气昂惯了,走路都是横着走的。何曾会怕成这样?

  她都感觉自己看到了一个假付淮。

  她心里大概有了点数,看来付淮这次肯定闯大祸了。

  她和付今年走在前面。付淮跟在后面,越走越慢,以龟速挪动着。

  别墅门大开着,付今年站在门外,扭头斜了一眼付淮,冷冷地说:“刚打架怎么没见你这么怂?现在知道怕了?”

  付淮:“……”

  ——

  客厅里灯火通明,付峥年、沈婧、付家二老统统到场。

  老爷子和付峥年坐在沙发上。一个在摸手杖上的龙纹。另一个则燃着根烟自顾吞云吐雾。

  香烟不断燃烧,烟圈袅袅上升,烟草清淡的味道缠绕在温热的暖流里,挥之不散。

  付家的两个女人,老太太和沈婧则在客厅里踱来踱去,一刻不歇,表情焦急。

  两女人一看到付淮进门,就急忙迎了上去。

  沈婧摸了摸付淮的脸,眼神自上扫到下,焦急地问:“怎么样淮淮,你有没有伤到哪里?快让妈妈看看……”

  老太太更是心疼坏了,直抹眼泪,“乖宝,快给奶奶看看……可担心死奶奶了……”

  付淮则可劲儿地哭,“妈,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怎么样他,就想给他一个教训……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我真的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经打……”

  祖孙三代上演苦情戏。

  付今年见此情形,只觉得头疼至极。

  出了这么大事情,闹成这样。付峥年身居高位,不便出面。他受家里人嘱托,和各方周旋,道歉的话都说了一箩筐。好不容易才将付淮从局子里带出来。

  这刚一到家,老太太和沈婧不先想着怎么处理这糟心的事情。居然还这样对待付淮。这个侄子就是被她们给宠废了的。

  他的声音听上去格外冷淡,“大哥,人我给你们带回来了,怎么处理您自己看着办!”

  大晚上的被付峥年叫去处理付淮的这堆破事儿,可想而知他戾气有多重。

  付峥年手上那根烟抽得只剩下烟蒂了。他摁灭在烟灰缸里。站起身,对付今年说:“老五,辛苦你了!”

  “嗯。”付今年点了头,一脸淡漠,话都不愿多说。

  “情况怎么样?”付老爷子拄着手杖,挺直腰板,表情严肃。

  付今年说:“人给送进icu了,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伤到大脑了,医生说很悬,只能听天由命了!”

  付老爷子:“……”

  付峥年:“……”

  “这么严重?”付峥年惊讶万分。

  他这个儿子虽然顽劣,可他从没想过他能给他惹出这么大的祸端来。

  “还这么严重!”付今年冷哼一声,气不打一处来,“咱们家这位小少爷可是说了往死里打的,打死算他的。十几个人一起上,你说能不严重么?没当场断气都算是好的了!”

  付峥年:“……”

  付峥年一听,气极,一口气就差没背过去。他顺手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就朝付淮砸过去,“逆子,给我跪下!”

  烟灰缸迎面飞来,付淮扭头避开。“咣当”一声脆响,摔在地板上,地板都仿佛震颤了。

  付淮吓得双腿一哆嗦,直接跪在了地上。一张尖俏的小脸完全白了。整个人瑟缩发抖,惶恐不安。

  付老太太和沈婧也被付峥年的举动给吓坏了。

  这水晶的烟灰缸,又厚又重。这好在是没被砸到。要是被砸到了,还给砸到了脑袋。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沈婧泪眼婆娑,额角凸起,厉声控诉丈夫:“付峥年,你打孩子做什么?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打死淮淮就有用了啊?这么大个烟灰缸就这样飞过来,你是想要儿子死吗?”

  “老大,你有事就好好说,动什么手?”老太太也被气到了,怒目圆睁,死死护住付淮,悲天抢地,“淮淮如果有什么事,我就不活了……我铁定跟你没完……”

  付峥年怒火中烧,哪里听得进去。他现在只恨不得打死这个逆子。从军队回来前前后后都不到一个月时间,居然就给他闯出这么大的祸来。

  他撸起袖子,四下扫了一圈。走了几步路,拿起竖在角落里的扫把使劲儿往付淮身上抡,边打边发狠地说:“你们今天谁都不准护着这个逆子……我今天就要打死他!”

  “打死你,我让你惹事!让你不听我话……让你不学好……让你和别人打架……”

  “妈你快救我……奶奶你赶紧救救我呀……我爸今天要打死我了……快救我呀……”付淮一双手抱住手臂,四处躲闪,嚎啕大哭。

  付峥年下了狠手,小少爷从小没吃过苦,细皮嫩肉的,他哪里经得住这样打。

  “峥年,你别打淮淮,淮淮知道错了……你这样会打坏孩子的……”沈婧死死护在付淮身上,嗓子都喊哑了,“你别打他……他还小不懂事,你和他好好说……他会听的……”

  “老大,你给我住手,不准你打我宝贝孙子……”老太太拼命去拦付峥年,急得六神无主,“老头子,你还杵在那里干啥呀?赶紧过来劝劝……咱孙子会被打傻的……”

  看到宝贝孙子被打,老太太简直心痛死了,都急哭了。

  付峥年拼命打,老太太和沈婧就拼命护着。一时间整栋别墅鬼哭狼嚎,各种声音都有。

  付忘言站在边上,目睹这一切。她只觉得头痛欲裂。实在不想再待下去了。神马祖孙情深,神马母子情深,神马严父慈母,这些戏码让她看得简直想作呕。

  从进门到现在,付家没有任何人发现她的存在。她在这个所谓的家,真是比空气还稀薄的存在。

  她不禁想起十五岁那年,她跟着小叔叔第一次踏进付家。

  当时她的父亲、继母、爷爷和奶奶统统都在客厅里。

  她记得很清楚。她爹坐在沙发上抽烟。继母在看某个电视台的一档综艺节目。爷爷戴着老花镜在看报纸。奶奶手里拿着玩具在逗年幼的付淮。

  过了很久也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他们都神态怡然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是她闯进了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

  小叔叔当时尴尬的表情,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故意重重地咳了一声,大声说:“小九回来了!”

  客厅里的一干人这才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放在她身上。目光冷清,表情冷淡,没有人欢迎她的回归。就连一声简单的问候,一个笑脸都吝啬地不愿给予。

  他们就是以这种方式迎接一个刚刚失去母亲的十五岁的小姑娘。

  一瞬过后,大伙儿又移开目光,继续干自己的事情。

  只有她继母悠哉悠哉地走到她跟前,假模假样地对着她笑,“小九,以后和淮淮好好相处啊!”

  然后招来佣人,阴阳怪气地说:“还不赶紧带咱们家的九小姐去楼上安顿一下。”

  年幼的付淮睁着一双大眼睛牢牢盯着她,满脸戒备。

  母亲去世,小叔叔说要接她回付家生活。之前她就有想过,付家人很可能会不喜欢她。毕竟她之前一直都不属于这个家。她和母亲在青陵生活了近十年。她和这个家脱离了十年。

  她也早就做好了不被人所喜的准备。但是她没有料到,他们居然会这样无视她的存在。

  这些事牢牢地烙印在她脑海里,就像是一根刺深深地扎进她心里。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冷不丁想起这些,付忘言的胸口堵得厉害。更加看不下去客厅里眼下发生的这一幕。

  她压制住情绪,对着付今年说:“小叔叔,我先上楼了。”

  付今年却说:“跟我去阳台,我有话问你。”

  ——

  叔侄俩一前一后走到二楼阳台。

  楼下客厅依旧闹腾不停。

  黑漆漆的夜色,壁灯昏黄的光束映照着一小方天地。

  后花园几棵稀薄老树被凛冽的寒风吹得东倒西歪。

  从室内走到室外,刺骨的寒风迎面吹来,付忘言被冻了个激灵。下意识就拢紧了身上的面包服,脑袋埋了进去。

  “什么时候和顾先生这么熟了?”迎着夜风,男人身姿料峭,嗓音沙哑。

  她就知道小叔叔会问这个问题。

  付忘言也没隐瞒,实话实话:“顾医生之前给我看过口腔。”

  “所以在温老爷子寿宴之前你们就已经认识了?”

  “嗯。”

  “为什么没告诉我?”

  “您也没问。”

  付今年:“……”

  “你刚才在街上为什么那样对顾医生?很没有礼貌啊!”

  男人眯了眯眼,眼神锐利,“小九,你这是在责怪我?”

  付忘言:“……”

  “您想多了,我哪里敢。”

  空气微妙地静默一两秒,付今年继续问:“昨天钱包是怎么回事儿?”

  “昨天早上我到医院洗牙。在电梯里被两个小偷顺走了钱包。是顾医生帮我追回来的。”

  “你人没事儿吧?”

  “没事儿。”付忘言轻松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付忘言很少笑。平时她虽然不会板着脸,但是她确实笑得很少。她对待谁都很疏离。就连他这个小叔叔,他也很少看到她笑。

  看到女孩脸上的笑容,付今年的心里突然涌现出一股钝痛。

  他是付家老幺,年长付忘言十岁。小侄女出生的时候,他年纪也不大,也还是个孩子。

  付家历来男丁兴旺,他这一辈也都是男孩。打小他身边就没有什么女孩子。所以对于这个侄女,他是抱有很大的期待的。

  侄女出生后,他就经常抱她,逗她玩儿,和她说话。婴儿时期的付忘言特别喜欢笑。每次他拿拨浪鼓逗她,她就会咯咯笑。粉嫩的小手使劲儿冲他挥舞。

  那会儿他每天放学一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大嫂房里和小宝宝玩儿。经常都会忘记吃饭。要底下佣人来催好几次。

  他看着她一天天长大,长成可爱的、粉嘟嘟的小丫头。大嫂给她扎着两个可爱的小辫子,穿漂亮的公主裙。会甜甜地叫他小叔叔,让他给她买糖果,带她去外面玩儿,成天围在他身后打转。

  在少年时代的付今年的记忆中,他的世界被这个小丫头完完整整地填充满了,再也没有其他。

  他一直以为,这个小侄女会陪着他一起成长的。

  可是他没想到,在付忘言五岁的时候,大哥大嫂突然就离婚了。大嫂带着女儿毅然决然地离开付家,去了青陵生活。

  然后很快沈婧挺着大肚子入主付家,生下付淮。全家人的重心都投放在付淮身上。

  付家就再也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付家了。

  他还记得他二十岁那年,他瞒着家里人偷偷跑去青陵看她。瘦瘦小小的女孩站在她妈妈边上,笑地没心没肺,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她说:“小叔叔,好久不见呀!”

  付忘言十五岁那年,大嫂突然自杀,溘然长逝。他从青陵接她回到付家。从此以后,她就很少笑了。不管面对谁,始终都是一副冷淡疏离的样子。

  这么多年来,他几乎都记不起她笑起来的样子了。

  这个姑娘,她承受了太多太多了。

  大嫂自杀前,给他打了个电话。嘱咐他一定要好好照顾小九。他答应她,只要有他在,他定当好好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他真想一辈子都护着她呀!

  “小九,你喜欢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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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下留言说小叔叔喜欢小九的,泥们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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